[Man吹水台]重遊舊地

話說數日前 DSE 中文考試，聽聞作文卷有一題為重遊舊地的所思所感 (後按: 應為重遊舊地所見所感)，記敘加抒情。昨日跟好友重遊某些舊地，睡前又迎來頭痛，還是抽數十分鐘寫文，胡亂「吹水」。

回想兩年前，自己在考場上作戰，原先選一題議論文，作了半小時發現「唔對路」，突然改答另一題。回想此時的勇氣，還是驚心動魄。

 

重遊舊地一題，考試時應先選一個容易發揮的地方，例如舊區、故鄉、母校等等，然後決定題材和立意，以及抒發甚麼情懷，例如緬懷昔日的友情，或感概社區的變遷等等。當然，立意最好為正面，帶好的價值觀，能夠運用一些文化、道德概念，考評局喜歡甚麼品德情意。

所思所感，最好能夠呈現一個明顯的對比，先交代過去的景象、感情，再與現在的一切作對比，從中抒發你的所思所感。若單以目前的景物直接抒情，印象不深，亦難以動人。相反，要用過去親自經歷過的景象作對比，才來得深刻。

題材好，方可觸景生情，甚至融情入景。

景物的描寫當然同樣重要，但並非主菜。一篇好的文學作品(議論文除外)，不論古典文學還是新文學，事、景、情三者缺一不可，互相影響、呼應。正如食海南雞飯一樣，雞、油飯、醬油互相配搭。有好的事、景、情還未夠，只是準備好材料而已，重點在於如何把三者緊扣。從事、景引入情，又把情連去景。當中的鋪排、詳略安排，講究功力。不少學生以為只要用好的文筆、詞彙、修辭就能寫好這類文章，事實並不然，最重要的是把事、景、情巧妙地緊扣。

例如重遊昔日與心儀對象碰面的地方，如果單純寫重遊憶起失去的痛苦，恐怕只成一篇叫春文，下品也。事實上每年都有一堆「大情聖」如斯作文，儘管如何驚 EAA、泣 marker，後果就你懂的。這類文章，放在 IG 上騙數十個讚尚可，或者開個感性文青 Facebook Page，但考試就不要無病呻吟了，否則下年可能重遊舊地 – 試場。

上文提到新舊對比，重遊舊地需要的對比很簡單，就是時間的對比。空間不變，但時間就變了，可能是一年、五年，或者十年。不過 Man 個人不建議寫得太誇張，甚麼三、四十年就無謂亂寫，用一個十八歲學生的角度出發，最易發揮及駕馭。重回正題，多少年後重遊舊地並不重要，最重要的是甚麼變化，從而延伸出你的感受、感概，或者領悟。

筆者把變化分作兩類，一為地方本身的變化，另一為心境、人物、思想的變化。

前者很直接，直接以地方的變遷為題材，著力描寫地方的新舊對比，例如昔日的舊區變成高消費區，名店、高級餐廳林立，面目全非，然後道出所思所感，以及你的反省、看法。

後者比較複雜，地方未必有明顯改變，但從重臨舊地聯想到有關的人和事，以及背後的感情，即「景物依舊，人面全非」。例如重遊母校，想起昔日同窗苦讀的好友，再感嘆朋友隨時間而改變、疏遠。整個方法就是先寫地方，再聯想起人或情，然後落力寫這些人和情之改變和先後對比，最後抒發感想、領悟。

簡言之，先寫景，然後以新舊對比交代變化，最後寫情。

考試的心得先告一段落。下文與考試無關，切勿模仿。

看到這道題，心裡不禁研究著如何發揮，如何扣題，其後想到自己的舊地，所以請好友陪同前往，緬懷一番。

先說舊地，曾經認為具體地點並不重要，因為試題的重心是背後的所思所感。不同地方，可以抒發同一感情，寫同一見解，反而連繫兩者的手法更加要留意。後來，筆者發現此看法有誤，或以一首七言詩為例:

去年今日此門中，人面桃花相映紅
人面不知何處去，桃花依舊笑春風

此門，到底是哪裡呢? 雖然詩人在詩題提到都城南莊，其實無須執著地方，因為背後的感情方屬焦點。同一個橋段可以放在不同地方，甚至特定場合，例如賣物會、聚會等等，一年後再到訪同一地方，碰到乃緣分，碰不到也是緣分。對讀者而言，甚麼地方並非重要，因為我們著眼於詩人所抒發的感情，或其文學表達手法。然而，對詩人而言，地點卻非常重要，因為他當初就在那裡遇見無名女子，獨一無二。

至於時間，無須執著是否剛剛一年 (不要計算是否三百六十五日，創作就是拋開這種限制)，詩中的一年可以指一年半或者兩年。某些所謂做研究的學者或找來證據，指再訪舊地時又是桃花的花期，所以剛好是一年。這類考證乃浪費時間心力之舉，文學創作需要留有一定想像發揮的空間，要做這些考證的話，不如去研究科學吧，入實驗室看看實驗結果。

短短二十八字，已經把整個重遊舊地的所思所感完整地呈現。起先交代事(重遊舊地)；承就寫去年的景；轉則回到現在，找不到去年的女子；合就寫出變化、對比，即桃花依舊，但芳蹤難覓。

那麼所思所感呢? 情在何處? 其實詩人的感情已經隱藏在最後兩句，對昔日偶遇的女子之思念已經從詩中反映。去到舊地，景物風景依舊，卻獨欠當年的女子，表達甚麼感情，相信大家都清楚吧。一年後特意重遊舊地，就是為了那位女子，希望再次遇見。莫非詩人為了嘗花才重遊舊地? 四處有花可賞，偏要特意回到昔日南莊，就是要找那一朵曾教他心動的一支花，在日本這叫「地區限定」，去都城北莊沒有的。地點重要耶? 筆者找到答案了。

最高境界的抒情不需要畫公仔畫出腸，能夠把感情埋藏在事和景中，卻使每位 reasonable reader 感受到背後的思緒，才是高手。當然，考試不要採取這種冒險的方法。

當然崔護不要太過傷悲，雖然無名女子不再復見，然而她有沒有改變呢? 人隨歲月改變，昨日天真爛漫的少女或變成另一個人，變得冷漠無情，who knows?

他日有緣，或在某地重遇，崔護要振作啊。

原來每個重遊舊地的故事、背後的所思所感，全是獨一無二。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地方，對某些人來說，可以富特別意義。人的感情和想像可以是無限，創作的靈感如是。

放屁放了超過二千字，覺得自己廢話多到一個點，所以歸入 [Man吹水台] 最好不過。最後，感謝某位好友相陪重遊舊地，順便散心。

(重用舊圖，圖文不符)